沒有想到,我是上你最後一堂課的老師。
一月十二日一如往常。我幫同學們複習完功課,下課,你過來跟我說:「這一次一定會考得很好」。我笑一笑,不以為意,就先走了。十分鐘後,我在操場上,突然聽到有人墜樓,我也跑了過去。
一時間,我不知道躺在地上的學生是你。直到有老師說是十九班的謝某時,我的心碎了。我不敢相信,十分鐘前還和我說笑的你,現在面如死灰,大量的血由你身上流出。當聽到你已經沒有心跳時,我簡直要崩潰的跪下。雖然知道機會渺茫,但是當別的老師在幫你做CPR時,我一直在旁邊呼喚你,要你加油。我一直發抖,非常非常的無助與徬徨。等到救護車將你載走,我跑到操場上找你的同學,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,但一聽到是你,大家都哭了。尤其是你的好朋友,他已經站不起來。你的同學哭著說,你平時就會學倒掛金鉤;大家都勸你不要這麼做,說一陣風吹來你可能就會不見了。但你說你有分寸,大家相信你,才沒有報告老師。言猶在耳,悲劇就發生了。我看到你的最後一面,你的表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,是驚訝或恐懼?你在最後一刻想的是什麼?
我整夜無法入眠,眼前一直是你最後的面孔,以及你平常談笑的樣子。我大哭了好幾次,直到早上,覺得自己已經平靜,於是梳洗了到學校去。但是,愈接近校門口,悲傷愈緊緊壓迫著我,我開始有不想踏進校門、甚至想逃離的感覺。
強忍著坐在班上批改聯絡簿,但當看到一位學生上面寫著「做過的事是無法反悔的」時,我的情緒終於潰堤。我忍不住大哭了起來,同學們被我嚇了一跳,他們非常的體貼,還安慰我不要難過。
後來全校到操場上集合,當校長要全校為你默哀時,我的眼眶又泛滿了淚水。我忍住了。當學務主任上台,敘述當時的狀況時,我再也止不住淚水,在操場上又哭了起來。
第一節又是你們班的課,這對我是何其的殘忍!踏著沉重的步伐,踏進了教室,輔導老師正對大家進行輔導,只見每個人都哭紅了雙眼,好難過好難過。你的導師進來了,他讓大家盡情哭泣,為你短短的十四歲人生哀悼,也發洩對你的思念。
望著桌上的鉛筆盒還開著,書上放著筆,外套仍掛在椅背上,彷彿主人只是暫時離開還會回來使用他們的感覺。當同學向我報告要收拾你的遺物時,我才突然意識到你永遠離開的事實;再也不會有人在上課時稱讚我的衣服很漂亮,說我的上課方式他聽得懂,把我上課講義很仔細的保存起來貼在補習班講義上,也不再有人很跩的跟我說,「老師,這次我段考要考一百分了」。
我又哭了。一邊幫忙收拾東西一邊想,東西要放到哪裡?望著同學依依不捨的神情,我決定把東西留在教室裡與同學上完這一周最後八堂課,當作是紀念吧。下周就要考試,仍然有複習卷。我還是請同學留了一張給你。
從早上到第七節下課,全校的同學們已經為你摺好了二千多隻紙鶴,上面滿滿載著大家的祝福;希望你可以帶著祝福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。
但願因為你的故事,可以告誡那些喜歡玩危險遊戲的學生,讓那些喜歡耍帥的學生知道,生命是多麼的可貴!不要再輕易去浪費它,因為當你一不小心、當你有個萬一時,會帶給你身邊的人多大的傷痛與傷害;甚至留下一生無法磨滅的陰影。而你又會失去什麼呢?
與你相處不到一學期的我都會如此難過,那你的家人與和你相處二年的同學又是何等的悲傷?
最後,老師只能祝福你安息。我請同學幫你買你最喜歡的遊戲的點數卡,好好在天上玩得開心點;花樣少年少女的書也會一併燒給你的,要幸福喲! |